作者:曾文保


去年春節,因為有樓上的美國房客【媽媽都稱他為:哈囉!】要跟我們一起過節,為了讓這位『哈囉先生』體驗不一樣的中國春節,所以媽媽特地到菜市場買很多道地口味的年菜。


首先還是要先介紹這位房客哈囉先生,美國籍,在台中某高職擔 任英文 老師,來台灣前,也在日本待過一段時間。前年剛來的時候一句中文都不會說,接洽租房子的是他女友,由於其女友並沒有跟他一起住,起初媽媽怕溝通會有問題,後來哈囉的女友打包票說有問題可以直接打給她,媽媽才勉強答應出租的。


誰知過了幾個月,哈囉先生的女友就跟他分手了,後來媽媽只好操著不熟練的國語和“自創手語”跟哈囉示範如何開瓦斯?怎麼做垃圾分類?等事情。


哈囉先生是租三樓整層公寓,有一次他忘記帶鑰匙,他就先爬水管到隔壁,然後再翻牆開窗進去家裡。媽媽知道後嚇死了,一樣使出無敵精準的“演技”告訴哈囉,沒帶鑰匙可以直接按2樓電鈴【我們家住2樓】我們有備份鑰匙,千萬不要爬牆學『蜘蛛人』,不然會把她給嚇死【媽媽此時拍拍自己的胸膛,表示害怕】。


就這樣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想不到媽媽和哈囉在語言不合的情況下,溝通慢慢也產生默契了,加上哈囉先生也多少學會一些簡單的中文,所以後來媽媽都說她可以直接跟哈囉『應答自如』了!?有一次媽媽還說,哈囉有一次帶很多外國朋友來家裡跟她『聊天』?害我以為我聽錯了咧


也因此,媽媽知道他這輩子第一個外國朋友春節沒有任何計劃時,就約他跟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媽媽還神秘的包一個666元的紅包,想給他驚喜哩!


除夕早上,做為媽媽的『職業司機+行李員』的我,當然要陪媽媽到菜市場買菜,過年雞魚豬肉不能少;菜頭粿和甜粿、發粿也一定要準備;以前不常在過年吃的水餃,也為了讓哈囉知道吃水餃象徵的意義,也特別買幾盒回家;飯後水果準備代徵大吉大利的橘子好了從來沒看媽媽這麼認真採買年貨,買的“單品”和數量也是歷年所未見,在媽媽認真採買時,都沒注意到做為行李員的我,東西提到手都要斷了,肚子也快撐死了。【因為我一邊走,還一邊好心協助消耗各攤味的試吃品】


東西買完,正準備回家時。突然,媽媽看到有賣中國服裝的攤位,就靈機一動想買一套送給哈囉!「你拿這一件去試穿。」媽媽突然拿一件藍色中國服叫我試穿,我想會不會是因為我的身材跟哈囉差不多才叫我試穿?我穿好出來時,媽媽走瞧瞧右看看,就跟櫃台說:「我買一紅一藍兩套。」


我嚇到了!平常“鐵公雞”,啊!不是,平常“勤儉持家”的媽媽居然會買兩套衣服送給哈囉,看來媽媽真的對哈囉不錯!我還趁機虧媽媽對哈囉比對我好哩!想不到媽媽卻說:「你誤會了,藍色哪一套是要給你穿的!」


「什麼!為什麼是我?」我30幾歲的人穿這個,還戴瓜皮帽很丟臉耶!媽媽解釋因為怕送哈囉後他不敢穿,所以要我『陪穿』,回家後還要我直接把衣服拿給哈囉,說晚上年夜飯時他要穿這套衣服下來,還叫他不用害羞,說有我跟他一藍一紅一起穿。


好好的一個過年,為了一個“阿斗阿”搞得我下午貼春聯也貼得七零八落。終於到了晚上,我穿藍色中國服去邀請哈囉下來吃飯。門一開,看到哈囉穿中國服的樣子,倒還挺好看的,而且他對於這禮物非常喜歡,也很高興。


終於要開動了,看到桌上有火鍋、清蒸魚、年糕、白斬雞、水餃、豬肉魯蘿蔔、.長年菜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掃興的是爸爸居然在開課,跟哈囉說每道菜代表的意義,哈囉還聽的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下課正式吃飯了,詭異的是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哈囉身上,看他拿筷子夾起某一道菜,吃下去的表情,大家都很期待他感覺得如何?等他嗯嗯吃完後,說了一句「好呷!」大家就非常高興,催促他吃下一道菜。


我從來不知道家人怎麼這麼做作?不過聽到媽媽問哈囉:「你最喜歡哪一道菜?」時,我也忍不住注意聽。


啥!這個?得獎的是『酸菜年糕』,媽媽驕傲的笑了出來,爸爸失望的拿出兩百塊,不知他們私底下又在賭什麼?【年夜飯是由爸媽一起負責煮的】。


媽媽食譜開講正式開始:這道菜是媽媽跟奶奶學的,『酸菜年糕』的原料有年糕皮【類似餛飩皮】、甜年糕、酸菜、薑絲、辣椒少許。首先,將酸菜加醬油、糖、烏醋醃製,然後下鍋和薑絲、辣椒一起炒。年糕加上炒過的酸菜,用年糕皮包一起下去油炸,等皮呈金黃色即可起鍋,是頗費工的一道料理。


「為什麼覺得特別好吃呀?」


「剛看到這菜時,我以為是以前吃過的炸春捲,但吃下去皮酥酥的,裡面的年糕有點燙燙的流出來,加上酸菜合起來就有種酸酸甜甜的口感,很特別很好吃,以前我也有在日本過新年,但這個菜和這個【他比菜頭粿】卻是我以前都沒吃過的,味道非常的Nice!」哈囉也接著也獎他在日本過年的經驗。


聽外國人稱讚我們常吃的料理,還有他各地過新年的經驗,感覺很新鮮有趣。後來,媽媽把紅包拿給哈囉時,他還用台語學我媽說話:「多謝多謝!」。


哈囉後來就回美國去了,今年過年媽媽還一直講到他,說很想念他。而我只知道去年買的藍色中國服,只穿那一次後就被我把入冷宮今生今世不會再穿它了,但我還是很想跟在美國穿紅色中國服的哈囉,說聲:「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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