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守箴
【心裡的那座山】
和外子交往時，有一次外子來家裡做客，爺爺拿出拿手水餃招待，外子已經努力吃著面前一盤盤水餃，覺得非常飽足之時，我家的爺爺一搖一擺來到身後，望了一眼桌子，便說：「我不喜歡那個吃不飽的啊！」一時之間，逗弄得外子不知該如何是好。還記得，中學的時候，有次回家按電鈴，一等樓下大門開，三步併兩步的往家裡衝，進了家門，爺爺就說：唉！跑的真慢！這是我家爺爺的黑色幽默，他總是在生活中不經意的時刻，用智慧的言語幽默他人。
《阿公回家》一書中，彼得‧赫爾德林筆下的施姆家，也有個有趣的阿公──老約翰。老約翰說話時會操著一口特別口音，卻不以為意，認為這樣講話是家鄉特色，「他會把『濕』變成『斯』，『惡』音變成『喔』音；還有，他每一句話都以『那個』起頭，比如：『那個』，斯圖嘉特也不『素』太差」。
老約翰也是個堅持又固執的老人。施姆一家剛搬進新居，打掃裝修後，爸媽接著邀請老約翰一同搬來同住，但老約翰卻堅持要自己動手整理房間，從搬家公司抬來的家具如何擺放及至該如何粉刷裝修，老約翰都自有主張。
爸爸看起來快要爆發了，但是老約翰卻一點都沒有察覺。他繼續吩咐：「兩個一百瓦的燈泡，你們有這個東西嗎？湯瑪斯？」……爸爸看起來好像要用鉛筆在桌面上鑽個洞似的……老約翰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太過分了！爸爸從椅子上跳起來，把椅子撞翻，一陣風似地離開廚房。老約翰望著爸爸離去，之後用抱歉的眼神對著媽媽……「我到底是你的父親、他的岳父，難道還要處處小心謹慎？」老約翰問，眼角的笑紋擠成一堆。
【不變的是親情】
爺爺雖然也有固執的一面，就像老約翰一樣，相信做麵食的步驟要這樣，處理問題的態度要那樣，但曾幾何時，爺爺身體和精神也隨著歲月而流逝。從前在廚房與奶奶忙碌做麵食的身影不再；漸漸地，記憶開始模糊、健忘，甚至因為身體的衰退而變得消沉不語。
老約翰逐漸地凋零。首先是外型更顯得軟弱，後來他的記憶變得混亂，還誤認照顧他的 貝 女士是來監視他的陌生人，也記不清楚瓦斯開關的正確操作，連視力和聽力也變差了。
某一天，老約翰在家裡暈倒了。當他身體逐漸恢復時，老約翰問孩子們：「我是一座山嗎？」老約翰在意著自己在孩子們心中的形象，但孩子們因為對老約翰的深刻情感；縱然當年強壯的身影已轉變成今日的孱弱，縱使不論再如何努力都無法回復往日高峰，孩子們依舊愛老約翰。
某天，我帶著奶奶坐捷運到淡水，奶奶耳背嗓門大、一口家鄉音，再加上樸素不搭的衣著，在捷運上聊著重複又重複的話題，我卻很開心和奶奶一起坐捷運到淡水，因為她曾是照顧我的奶奶，如同老約翰在孩子和家人心中樹立的形象，是一種深刻不變的烙痕；因此即便奶奶老了，面貌不如從前，我卻仍然愛她。
【留下堅韌與豐富】
老約翰走了，留下的是許多的追念。YouTube 上有段影片，一位婦女在丈夫的喪禮追悼會上，追憶說：「我的丈夫睡覺的呼聲像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又會放屁，有時候半夜會被自己的放屁音驚醒，驚惶的問：『那是什麼聲音？』」當眾人覺得婦人的分享很好笑時，婦人卻說：「不過，當大衛真的病得很重時，這些聲音至少讓我知道，我的大衛『仍然活著』」；然而「現在……我終於再也無法在睡前聽到這些聲音……」。生命逝去的過程，雖然沉痛，但也教導活著的人，珍惜身邊的親友與情誼，學習欣賞與關心生命，懷著已故者的追念堅強的走下去。
本文引用自：宇宙光五餅二魚書屋
http://www.cosmiccare.org/Book/Pub_garden_fc020.asp
留言列表
